心眼看社會:當宮崎駿談起宮崎駿


目前,拉賽特負責宮崎駿所有電影的英文配音工作,吸引了像比利?鮑伯?松頓(Billy Bob Thornton)、克里斯蒂安?貝爾(Christian Bale)、勞倫?白考爾(Lauren Bacall)和連姆?尼森(Liam Neeson)這樣的名人為電影“獻聲”。從這些可以看出,拉賽特的話并不是吹捧。
宮崎駿是一位幻想大師,他能夠輕輕松松地創作出一場蒸汽朋克式的動作冒險,也可以創作出親近兒童的戲劇,戰爭期間空中嬉戲的場景,后世界末日的荒廢場景,怪物聚居的幽靈世界,或者是他的故鄉――日本――那暴亂的久遠過去。鈴木敏夫是宮崎駿的御用制片人,也是吉卜力工作室的董事會成員,他描述宮崎駿時只用了一個詞――“天才”。
《帝國》雜志見到了這位68歲的導演,進行了一次不尋常的采訪,我們感覺他的確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天才。
吉卜力工作室坐落在東京西部城市――小金井安靜的郊區,由三座不起眼的大樓組成。我們到達宮崎駿的私人辦公樓――沿著工作室的大樓往下走幾條街就是。宮崎駿就在自己的辦公室里,辦公室里空間很大但很舒適,里面擺放著一架鋼琴,還設有一個燒柴的火爐,十分顯眼。在近兩個小時的采訪中,宮崎駿不斷地往爐子里添加柴火。
1979《魯邦三世:卡里奧斯特羅之城》
宮崎駿談:實際上,當時我并不太了解歐洲的風景地貌和建筑。所以我給自己設了條規則――試著重現同樣的場景。如果人物在某個場景出現了一次,那么他就要再次來到這個場景。就像游戲一樣,背景就這么被創造出來。“這里有兩個湖,一個城堡,那里有一個羅馬水道橋……”然后我想,“就是這樣,現在我能在這個背景之上做電影了!”我只是希望我能把它做得更好!
1984《風之谷》
宮崎駿談:我畫這部漫畫的時候還沒有涉足動畫制作,那時候我有太多自己的時間,所以我試著畫一部不會被制作成動畫的漫畫。后來我不得不把它做成動畫電影,麻煩就來了!當時太多東西我都不懂,不知道該怎樣制作。但我仍然要做。為什么主角非得是女性?因為男性不可能有那種能力!女性能夠在真實世界和另一個世界中穿行,就像某種媒介一樣。在老版的灰姑娘的故事中,她可以通過壁爐在兩個世界之間自由穿行,她就是有這樣的能力!娜烏西卡(Nausica)擅長的不是擊劍,而是對人類世界和昆蟲世界的理解。動物靠近她不會感覺到危險,她能夠抹去自己的存在感。而男性太有侵略性了,而且只能在人類的領域里,太膚淺了!(笑)所以這個角色必須設定為女性。
1986《天空之城:拉普達》
宮崎駿談:我想做一個冒險故事,故事主角是個好斗又有許多夢想的男孩。我能夠確定人們不會來看那種電影。后來許多人開始說“我愛拉普達”,但是影院上映時這部電影并沒有吸引很多觀眾。男性只有擁有一份工作、一份事業后才能被看作是一個成年人。對女性來說,存在于這個世上就有自己的定位,而男性則需要社會職業或者某種地位,再或者是某種命運、一些無形的東西來確定自己的位置。所以電影以巴魯(Pazu)這樣一個工人的孩子做主角,很難吸引觀眾到電影院觀看。我希望再做一部以八九歲男孩為主角的電影。在這個世界上,男孩的命運有時很悲慘。對男孩們來說,在這個地方生存十分艱難。
1988《龍貓》
宮崎駿談:你知道的,我不可能做那種電影,那種惡有惡報、皆大歡喜的電影。我不會做那種電影。我認為孩子長到三四歲的時候,他們只需要看《龍貓》。這是一部相當天真的電影。我想要做這樣一部電影――怪物住在你隔壁,但是你卻看不見它。就像你走進一個森林,你感覺到什么,你不知道是什么,但是那個東西確實存在。你知道嗎?這種情況發生過很多次。最近我在一座古舊的大房子里住了兩個月,這座房子在海邊的崖壁上。我住在其中的一個房間里,但是我覺得其他的房間里也有人住。出門散步的時候,我怕他們會孤單,就打開收音機,給他們造點樂子。“請盡情享受音樂!”(笑)當然你也可以這樣解釋,“這是一種恐懼,你有一種不安全感”,但是我真的覺得那些房間里有東西。我想在感覺或者接受上,或許小嬰兒比成年人更加直接,而且逗他們開心非常容易(笑),你只要對他們露一下牙齒,他們就很開心!
1989《魔女宅急便》
宮崎駿談:看到年輕的漫畫家們為尋找工作而努力,我有了制作這部電影的靈感。電影所講的并不只是掙錢和生存(這是每個人都在做的事情),電影講的是找到屬于自己的生活,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堅持自我。我想這也是我們在做這部電影時所擔心的。如果是現在來做這部電影,可能會有所不同。琪琪(KiKi)是一個小魔女,但蜻蜓(Tombo)(琪琪幫助的男孩,癡迷于飛機)必須考試、上大學、找工作,然后來到琪琪面前,問她:“你可以和我約會嗎?”我確定琪琪會繼續送快遞,遇到各種各樣的人,她享受這種生活,熱愛這種生活。人們可不希望琪琪進入一家大型快遞公司,然后成為公司的董事長。沒有人希望看到那樣的結局!可能在中國會有人希望琪琪進入一家大型快遞公司……(笑)但是在日本不會。
1992《紅豬》
宮崎駿談:日本航空公司需要一個在飛行期間播放的短片。起初我們沒有想到能接這項工作,我們告訴航空公司我們想做一個關于空戰的片子,還以為他們會不同意,但是他們卻說“可以”(笑)。真的,這部片子完全是基于我自己的喜好,我想做一部輕快的影片。但是接著南斯拉夫解體了,作為影片背景的杜布羅夫尼克、克羅地亞和各個島嶼都爆發了戰爭。突然間,現實世界中的這些地方一片戰亂。因此《紅豬》也變成了一部復雜的電影。這是一部深奧的電影,我為自己做了一部給中年人看的電影而感到失望。因為我一直告訴我的員工要為孩子做電影,自己卻沒有這樣做!確實,也有孩子來看這部電影,這讓我有了做另一部電影的機會。在我開始制作下一部電影時,我最終得以從《紅豬》的詛咒中解脫出來!
1997《幽靈公主》
宮崎駿談:這是一次大冒險,同我創作琪琪這個角色截然不同。在創作《紅豬》時我有過那樣的經歷,戰爭爆發(前南斯拉夫)的經歷,我意識到人類不會吸取教訓。之后,我們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制作《魔女宅急便》這樣的影片了。感覺就像孩子降臨到這個世上受苦一樣。我們怎么能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?我確實把制作這部動畫的員工弄得精疲力竭,我知道會這樣,但是我們必須這樣做。電影完成了,我卻看不懂它,“我做的這是什么東西?!”一開始我想“里面有一些不適宜孩子們看的情節”,但是最后我意識到,“不,這些東西必須讓孩子們看看”,因為成年人捕捉不到電影傳達的訊息,可是孩子們可以。就這樣,孩子們再次幫了我的忙,我又有了制作下一部影片的信心。
2001《千與千尋》
宮崎駿談:我認識一些女孩,從她們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就認識她們,她們是我朋友的女兒。后來她們長到十歲再到十二歲,我說:“現在開始我不需要在她們身邊了,她們就要像花一樣綻放,成長為女人了,我不需要再扮演叔叔的角色了。”而且,我很想知道從此刻開始她們將會經歷怎樣的成長,我想把《千與千尋》這部電影作為禮物送給這些女孩。制作這部電影的過程很艱難。制作開始后,試圖為電影的走勢確定一個方向。我解釋說:“我覺得咱們可以做這樣的故事,有這樣的一種結局。”然后鈴木君(制片人)說:“呀,那樣的話電影就要三個小時,我可不想制作一部長達三個小時的電影。”我說:“好吧,那我來把故事縮短一些。”這樣就有了“無臉男”這個角色。他恰巧是個備用的角色。我們決定,“就用這個角色吧”,就這樣這個角色誕生了,我們也得以制作一部兩個小時的“短片”(笑)。澡堂、澡堂里的老太婆還有神……這些角色都很吸引人。另一個世界很深奧,居住著形形色色的人。我喜歡創作這樣的世界。這不是一個微縮的世界,相反,是一個延展的世界,在這里,雨后第二天就有一片汪洋大海是尋常的事情……《千與千尋》就演變成了這樣的影片。這部電影花費了這么多心血和心思,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!(笑)
2004《哈爾的移動城堡》
宮崎駿談:戴安娜?韋恩?瓊斯……我被引入了她的陷阱。對于女性讀者來說,她的故事很現實,但是她不關心這個世界的運行方式。她的小說中的所有男性都以她的丈夫為原型,有點感傷,靜靜地站在那里(笑)。小說中的魔法沒有規則可循……你知道,有點失控了。不過我不想做一部解釋規則的電影,不然就像做視頻游戲一樣了。所以我這部電影沒有解釋魔法邏輯,所有人都看得一頭霧水(笑)。我們也搞不清楚為什么,電影的反響很極端,有的人真心喜歡這部電影,有的人卻一點兒沒看懂。這種情況很糟糕。做完《幽靈公主》之后我已經覺得非常疲倦了。連續制作這么復雜難懂的電影,我心想“不能再這樣下去了!”《幽靈公主》、《千與千尋》、《哈爾的移動城堡》……我們決定換一種風格,于是我們就制作了《懸崖上的金魚姬》。
2010《懸崖上的金魚姬》
宮崎駿談:我一直想制作一部以大海為主題的電影,但是把波浪做成動畫很困難,所以至今我都沒能做這樣一部電影。我決定改變動畫制作的方法,也換一種思維,把大海想象成活生生的東西。當然,給大海畫上眼睛可需要勇氣啊!但許多員工認為這個想法很有趣,所以我想:“嗯,還不錯,這個想法可以實行。”
我也想過我們的電影是不是超出孩子的理解力了,我們應該制作五歲兒童看的電影。但是我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,制作一部像《龍貓》那樣天真的電影。因此我添加了一些復雜的因素。如果想制作一部天真的影片,短一些會更合適。對小孩子來說,不適合看一些很長的影片。一直以來,鈴木君都在說:“為什么你不能把電影做得再短一些?”不過我需要把我的影片做得更深奧一些,所以這一部的長度是101分鐘。在這部電影中,我最愛結尾的部分。演職人員表中沒有任何職位名稱,我把所有參與動畫制作的員工的名字以日語元音表的順序排列出來,這樣一來,大投資人和小工作室都得到了平等的對待。我們不知道制片人或者導演的名字排在哪里。就連工作室附近住的三只流浪貓的名字也在上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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